这个人很懒。

【雷安】梦想家

说好了不更的,结果手贱....算是给自己一个结局?

送那谁的g文。  

 

梦想家
  
  你一定做过很多梦。
  
  安迷修醒的时候有点迷糊,甚至不知今夕何夕。他从枕头底下扒拉出来手机,按开一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窗户外头学生的欢声笑语听起来仿若隔世。
  下一秒就从屋里传出了一声惨叫,他扯开帘子看见雷狮掀了佩利的被子还顺手把冰凉的冷饮搁在他肚子上来了个刺激的叫醒。
  “哟,醒了。”雷狮看见安迷修露了个脑袋出来,撇着嘴笑笑道:“以为你这一觉能睡到毕业呢。”
  一句话的功夫佩利又倒回去换了个姿势重睡了。
  雷狮还想再重新来一遍刚才的折磨,安迷修这时候爬下床拿着洗漱工具路过他俩,低声道:“他昨晚给你那个号打装备打到早上才睡,估计下午那课是不去了。”
  “对,让我再睡一会吧——雷总——”佩利闭着眼睛牢牢攥着自己的被子嚎道。
  “睡个蛇皮。”雷狮把手里拎着的饭盒往桌上一扥,道“那老妖怪的课也敢翘,忘了上学期怎么挂的了?”
  安迷修颠了颠手里的盆,没说话,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出门去了。
  雷狮这个人是富二代,这个基本是整个院都知道的事情,当初大一开学的时候三四辆锃光瓦亮的大黑吉普圈着里头一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轿车浩浩荡荡地停在校门口,然后里头钻出来一个盘儿亮条儿顺的高挑帅哥就更引人注意了,别提这帅哥的脸冷得跟冻肉库里的整猪似的,说好听点是冰山冷酷总裁范儿,说难听了就是讨债的。
  结果这个讨债的是保送进来的。
  校园里屁大点地方,一传十十传百,半个上午的功夫一群人就知道院里来了个冰山学霸总裁男神,雷狮在班级里开了两个小时班会,门口晃过的春心萌动的小师姐能组一个加强连。
  雷狮睁着眼睛打瞌睡打得正热火朝天,但是前头讲台上站着的辅导员小姐姐不干了,把套着镶水钻壳的手机咣一声扔在桌上,破金属板颤颤巍巍地响了半天以为闷头来了块板砖。
  门外的几个还没意识到弹药已经上膛了,盯着教室里头那点新鲜得冒着水汽儿的小鲜肉青苹果叽叽喳喳地嚷,还没嚷够就看见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小辅导员一脚踹开教室门,连珠炮似地飚出了一长溜:“嘛呢?一个个都怎么茬儿呢,撒癔症了吧?爱瞅进来瞅啊?在那成天介当街晃荡打油飞半点不着调,怎没长点行市呢?德行的,闲得五脊六兽的就麻溜儿图书馆自习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瞧得上你们不?”
  这一通嘴炮飚出去,教室里教室外都鸦雀无声,门外的几个被喷了满脸口水灰溜溜地扭头跑了,小辅导员踩着中跟小凉鞋像只斗胜的小母鸡又蹦跶回了屋,扯回了那副温柔和善的学姐脸来。
  屋里一个班人差点就被这变脸骇得鼓起掌来,不由得扭头去看引起这一场风波的源头。
  源头雷狮还没醒,身边的好基友兼小弟帕洛斯撞了他一下,他这才坐直,眨巴了两下眼,道:“啊?”
  刚才辅导员的余威犹在,没有人出声。半晌,教室角落才慢悠悠地飘出了两声笑。
  那笑声很轻,风一样地拂过耳朵便消失了。
  雷狮回过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安迷修的嘴角尚未抿平,眼底七分笑意三分揶揄,最后却凑得十成十的好看。
  他俩就是这么认识的。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几个人都两眼一抹黑,刚从高中的狗笼里放出来感受花花世界的精彩,难免有点不适应。开学半个月学校里各个社团招新,寝室里四个人正好是佩利帕洛斯雷狮安迷修搭着伙回宿舍的时候一人手里一打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这什么骚东西。”雷狮道:“我们学校还有这种社团的啊?”
  “哪个社团好泡妞啊?”佩利翻了翻宣传单:“夸得都挺好,天上有地上无的,也不知道真假。”
  “户外的那几个社团吧,一起出去野营什么的,脱单率高一点。”安迷修顺口接了一句话,对那些个社团一点心思都没有的样子。
  “你哪儿去啊?”
  “学生会。”安迷修道:“被强拉进去的,那几个学姐看见个男的眼睛都绿了,免笔试免面试直接进了。”
  “这么爽的啊?哪个部。”
  “文艺部......”
  “吓,怪不得呢。”雷狮翘着二郎腿道:“你是能唱歌还是能跳舞啊?来段freestyle也行。”
  “怎么?说来跟你battle一下啊?”
  “我靠来啊来啊!”佩利听了这话来了精神:“思瑞,吐,万,开始!”
  “万你爸万。”安迷修剐了他一眼,“狗熊戴花没个人样的。都说了学姐带的,你们要去也能去,当花瓶兼苦力呗。”
  帕洛斯差点一口可乐喷在佩利脸上,收拾收拾包赶紧溜图书馆去了。
  
  安迷修这一进学生会简直就是进了无底深渊,例会开到后半夜不说,赶着大型活动前还要天天通宵。
  经常是雷狮睡得迷迷瞪瞪地半夜醒来发现安迷修在轻手轻脚地收拾电脑要往外走。
  “嘛呢?”雷狮含糊地低声道:“又不睡啊?”
  “做不完了。”安迷修道,“还俩师姐在赶,不能让女孩子也天天熬啊。”
  “傻逼吧早干嘛去了。”雷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窸窸窣窣套上了衣服,拿了自己的电脑说:“走吧,我看看帮你们一块做点。”
  安迷修带着雷狮去了学生会办公室坐着,然后把两个小学姐赶回去睡觉,两个人就着学姐在沙发上絮的窝开始干活。
  其实雷狮也干不了什么活,他没参加培训,那些个软件还是现从安迷修电脑上拷下来的,好在他的土豪机子渲染快,也能提高不少效率。
  剩最后一个渲染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亮了,雷狮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腰——他一动,肩上就砸下来一个沉甸甸的棕色脑袋——安迷修抱着个靠垫睡着了。
  雷狮扭头,看见安迷修的眼睫颤颤巍巍,上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灯光。
  他用平生最慢的速度坐直了身体,把安迷修怀里的抱枕抽出来垫在他脑袋底下,让他躺在了不怎么柔软的旧沙发里。
  入秋的天有点凉,雷狮脱下了外套盖在安迷修的身上,伸长手关掉了灯。
  他借着电脑屏幕的一点光点燃了一根烟。
  烟灰安静无声地落在外卖盒里,竟然显得格外温柔。
  
  安迷修醒的时候看见雷狮叼着烟在旁边的办公桌上玩纸牌,见他醒来一脸大爷似地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包子和豆浆。
  安迷修摸了一把,还有点热乎气。
  “不回去洗漱吗?”他拆开盖子喝了一口,学校食堂的便宜豆浆连渣滓都滤不干净,喝进去一口都是涩味。
  “事儿真多。”雷狮啪地合了电脑道,“你们上一代觉主谁啊,毕生功力都传给你了吧,一觉又干到七点半。”
  他话说得挤兑人,但是安迷修盖着他的衣服,吃着他买的早饭,一句话也回不出来,只能埋头把包子塞进嘴里然后跟着雷狮锁门走人。
  
  大二的时候安迷修就卸任不干了,在学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把手里的活都交给了下一届,然后老老实实地上课做作业,闲下来的时候打打球,健康得不能更健康。
  一般这个时候的学生都会被辅导员叫去谈谈心,讲讲什么人生规划理想之类的。
  其实安迷修没什么大理想,能安稳过日子就行。
  辅导员当初怒喷花痴的画面好像就在昨天,当她细声细气地跟安迷修说你这个成绩可以争取一下保研,考个研究生之后出来工作也好找一点云云。
  安迷修说行啊,那保研呗。
  问到雷狮的时候,雷狮果断得要命。
  “不待了,在学校待着没劲。”他这么说,“我有个想法,出来直接创业。”
  雷狮这个人想法多得是,他大一毕业的暑假在家里的公司待了一个月就摸得门儿清,然后更懒得在那种大公司里蹉跎,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捯饬出来能不能卖两个钱。
  但是这个人就是傻逼得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佩利和帕洛斯瞅了瞅雷狮,不说话。
  他俩有点像雷狮的两个狗腿子,指哪打哪,帕洛斯自己还算有点想法,转了个专业去学了别的,佩利干脆就是两眼一抹黑,跟着老大干就是了,反正雷狮也不缺他那一口肉吃。
  从辅导员那回来以后雷狮就问安迷修:“你要读研究生啊?”
  “读呗。”安迷修回答,“反正我倒是也能做研究,再多念几年也无所谓。”安迷修坐在空教室的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抬头看着雷狮的脸,“你呢?继续跟家里杠着?”
  “大好青春浪费在个机器一样的公司,拿名牌西装给自己裹得跟个衣冠禽兽似的,有意思没有啊?”雷狮一屁股坐在第一排的桌子上,腿盘起来垂眼去看安迷修本子上的公式。“趁着年轻,做做梦,冒冒险,有什么错。”
  安迷修觉得挺扯淡的,但是又有点道理。
  所以他没说话,只是继续算他的公式。
  “哎,要不。”雷狮把长腿伸直,蹬了一下安迷修的桌子。“你跟着我们出来创业吧,大不了不行再回来念,又不是考不上。”
  安迷修想骂他脑子有坑,好好的保研路不走非要作这个妖。
  他一抬头,发现雷狮在看他。
  那双紫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满满地装着他的影子。
  初夏午后的日光很亮,透过玻璃在雷狮身上镶了一个颜色浅淡的金边。
  刹那间安迷修一肚子的话堵在喉口,千万句道理攒成的一块石头轰然崩塌,堪堪只剩了那么一道窗户外面漏下来的光,牢牢地笼在一个人身上。
  雷狮看起来那么漫不经心,但是眼角眉梢里都藏着点欢欣的期待。
  于是安迷修说,行。
  
  本来安迷修真的以为雷狮是拿家里的钱烧着玩,结果没想到他真的搞了个项目,还弄得像模像样的,带着几个师兄师弟折腾了一年,准备瞅着大三的暑假正式上线。
  这才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礼拜的空闲,安迷修说要回家。
  雷狮耳朵灵着呢,听见安迷修跟家里打完电话就买了一班的机票打算蹭着安迷修一块过去度个假。
  好在安迷修的老家在海边,虽然城市不大,但是能玩的东西也多。
  雷狮早就拿了驾照,租了个车装了一车零食啤酒打算俩人去海边浪一圈,结果到了以后却被吓了一跳。
  “下饺子吧这是。”他道,“什么啊,这水还能下去吗?”
  “夏天就这样。”安迷修找看棚子的大爷租了套桌椅板凳,在棚子里找了块阴凉地方拉着雷狮坐下了,“能开发的地儿都开发了,人少的地方下了水里头都是石头,一拉一道口子。”
  雷狮不信邪,拉着安迷修往海里走,水还没过膝盖就撞见两对嬉笑打闹着的情侣外带一个挂在弱智游泳圈上半死不活的小孩。
  “得,这也就洗洗脚吧。”雷狮道,“我泳裤都穿上了。”
  安迷修就在旁边笑。
  
  到了晚上,带着孩子的就少了很多,海滩上一片漆黑,人也变得稀稀拉拉的。
  有一帮子人拿了木柴在海滩上烧了一丛篝火,然后跟非洲大草原上的原始部落一样围着圈又笑又闹,放着烂大街的歌蹦得像癫痫。
  雷狮跟安迷修拎着啤酒瓶子沿着涨潮的水边走。
  小城市的人热情,拉着两个人让他俩跟着一块玩。
  安迷修对着那边几个聚在一块的小姑娘笑了笑,换了几个微信号。
  雷狮看见这个情形,脑子里拾掇出了几句骚话想往外飚,结果被一声冲天而起的礼花打断了。
  估计是那一大批人带的礼花,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
  后来跟着放烟花的人越来越多,天上无数烟花炸开的时候整个夜空被照得亮如白昼。
  雷狮看着天上的烟花,安迷修侧头看了一眼雷狮。
  雷狮的穿衣打扮其实很直男,只是不穿颜色特别亮的,但是一个黑背心和挽到膝盖的运动服裤子也没能好到哪去。
  但还是帅得胡搅蛮缠。
  这个时候适合接吻。
  这个场景适合情人。
  雷狮忽然转回了头,冷不防地对上了安迷修的目光。
  他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说。
  
  大四那年大家突然都忙了起来,雷狮干脆把手里的项目当成了毕设,结果只要交个毕业论文顺便答辩就行了,但是安迷修不想蹭他的组,就自己做了个小程序,成天忙着测试。
  这时候雷狮和安迷修的关系突然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结果事情发生在毕业展前几天,安迷修把跟别人合作的展品存在了地下室,雷狮陪着他去地下室取的时候发现几个人倚在那展品上嘻嘻哈哈的。
  安迷修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但是他这人温和,不愿意找人麻烦,于是走上去让那人离他的展品远一点。
  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哪里学的婊里婊气的话剧腔,拿腔拿调地挪了有两厘米,问他:“您看这么远合适吗?”
  雷狮上去一拳就让他滚出去了两米。
  “这么远,挺合适的。”他甩下一句话就要安迷修带了东西走。
  结果那作货狗一样地从地上爬起来,摔碎的脸还没拼利索就指着雷狮的鼻子道:“你叫什么?我可以报警告你打人!”
  “叫你爸爸。”雷狮撇了他一眼,轻声细语道,“你这个伤警察管不着,要不我再撅折你一条胳膊吧。”
  他这句话扔得轻轻巧巧,结果骇得地下室一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出。
  于是雷狮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开门就要往外走。
  这时候好死不死那边又来了一句,“死基佬还打人,恶心。”
  
  这下完了。
  雷狮脑子里那根名字叫理智的神经嘎嘣一声就断了,他抄起地下室角落里放着的灭火器罐子就要往那人脸上抡,眼看就要头破血流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扶住了那个铁罐子。
  安迷修的手很用力,能看见青筋顶起了手上的皮肤。
  “雷狮。”他低声道,“算了吧。”
  灭火器离那人的脸只有一点点距离,对方吓得脸色煞白,整个身体都在抖。
  于是安迷修又重复了一遍:“雷狮,算了吧。”
  雷狮用近乎惊奇的眼神看着安迷修,看了半晌,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灭火器,然后啐了一声,走了。
  安迷修抬眼看着剩下的一群人,冷冷地扔下了一句“垃圾”,也跟着走了。
  结果当天下午公告栏上和BBS上就出现了文章,很快又传进了雷狮和安迷修的耳朵。
  安迷修那个时候在上课,偷偷溜号用手机翻了一下,发现今儿打得那孙子还是文学院的,写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满屏都是欠抽。
  本来他没打算当回事,收了手机往包里一扔就打算继续听课,结果一抬头发现四面八方的人都在看。
  在看他。
  那些眼神——你知道眼神能有多伤人,多令人恶心?
  探究的,好奇的,嬉笑的,揶揄的,恶意的,嘲讽的,像针一样一根根戳在他的脊梁骨上,戳得他千疮百孔,甚至能从那些个孔洞里把他的心挖出来看个乐呵。
  多新鲜呢,同性恋。
  嚣张极了,还能打人呢。
  听说家里特有钱,有的是门路。
  怪不得,玩去呗,反正也不愁吃穿。
  
  安迷修最后也没听完那堂课。
  
  雷狮则一直没回宿舍,佩利和帕洛斯不愿意触他俩霉头,躲到网吧包夜去了。
  但是一直到宿舍落锁雷狮也没回来。
  安迷修睁着眼睛看着宿舍的天花板,感觉自己仿佛能看到天光熹微,但是他没多久就困了。
  他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雷狮回来了,声音很大,把自己扔进床里就没动了。
  安迷修被他摔门的声音惊醒了,他爬下床看见雷狮伸着一条胳膊垂在外面,像条落魄的死狗。
  不该是这样的,他想。
  这个雷狮,怎么能在意别人怎么想呢。
  安迷修爬下床,蹲在雷狮的床边拧开了他床头的小灯。
  雷狮骂了一声,用胳膊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安迷修看见雷狮的手上有血,指节的皮肤都破损了,手掌里还有被纸割伤的痕迹。
  那些伤看起来时间挺长了,血已经凝固了,但是看着还是刺眼。
  安迷修蜷在雷狮的床板边,把脑袋搁在了雷狮的肩膀上。
  就那么待了一会,雷狮才活过来,用空的那只手摸了摸安迷修的脑袋,翻过身轻轻亲他的发梢。
  
  后来他俩被辅导员叫去谈话了。
  辅导员也是年轻,想得开,再加上没少看垃圾小说,只是交代了两句事情压下来了,眼瞅毕业了别多惹事就放了他们俩回去了。
  剩的那几门课一结,四个人一合计就搬出了学校,直接包下了一个办公室弄起了小公司。
  公司刚起步的时候简直走一步摔一跤,正好又赶上他们几个答辩,恨不得一分钟都要掰成两半用,有时候还能看见刚通完宵的佩利直接坐着睡在办公椅上,电脑稍微报个错就被薅了毛似地弹起来继续做。
  但是好在几个人精神都还好,饶是几天几夜不睡,眼睛里也是灼灼有光。
  再后来项目做大了一点,他们就招了几个人,都是挺有想法的年轻人,有男有女,也是满脑子的热血激情。
  其中有一个小姑娘还是他们低一届的学妹,聚餐的时候偷摸跟安迷修说他俩在学校留下的传奇历史。
  雷狮懒得听,招呼着别人喝酒,但是安迷修一边喝茶一边听她讲,讲得天花乱坠。
  可能是都喝多了,喝多了就爱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往外翻。
  小姑娘满脸通红,糊里糊涂地就往外倒话:“师兄你别听那群人瞎说,他们就是酸,家境没人家好,成绩没人家好,能力也没人家好,连对象都找不着。”
  安迷修含糊地应了。
  “师兄你说,人心也是肉长的,为什么有些人就那么残忍。”她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我好羡慕你们。”
  雷狮自从手底下多了些人之后,原先学校里那些德行就都收了起来,成天冷着张讨债脸,张嘴基本都是一顿喷,基本上只有跟安迷修说话的时候才能露出点笑模样来。
  “你没见过他温柔,不是他不会。”安迷修的声音很轻,又很缓。“而是你不对。”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但是安迷修又对吗?
  
  他们不止一次为新项目吵过架,雷狮想要拓展新领域,但是安迷修想要抓牢现有的基础,雷狮说安迷修狭隘,安迷修说雷狮冒进。
  两个人经常闹到深夜不欢而散,然而几天后还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本来大家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维持下去,直到最后有一个大单子找上了门来。
  “游戏?”安迷修看着资料,“你想做游戏。”
  “想啊,做梦都想。”雷狮把钢笔放在手指间转来转去,道:“我最早跟你说起来的时候,就是想做游戏。”
  “我们的资质不够,我觉得拿不下来。”安迷修抿了抿嘴唇,泼了他一盆冷水,“就算拿下来了,也得砸手里。”
  “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肯定能拿下来!”雷狮猛地站起来,俯视着安迷修平静的眼睛,道:“就一个月。”
  安迷修的神情没变,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雷狮,算了吧。”
  
  结果最后雷狮到底是靠着自己拿下了那个单子,但是问题却出在手下里头。
  有人爆出最后上线的产品的一个系统有抄袭问题,查出来却发现根本就是有人泄露,虽然几乎是同时上线的功能,但是对方并没有他们做得完美和齐全——但是胜在早了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
  他们又背上了四面八方传来的骂名。
  这时候才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雷狮颓废了好一阵子,安迷修一直看在眼里,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负责更换冰箱里的啤酒,填上空了的烟盒。
  终于有一天半夜,雷狮把安迷修从被子里捞了起来,告诉他:“我想走了。”
  安迷修一激灵,清醒了过来,问他:“你去哪?”
  “随便去哪。”
  “去流浪?”
  “去冒险。”
  他像获得了新生一般,眼角眉梢还是藏着欢欣,就像五六年前那样。
  安迷修看着他的样子,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意,却又慢慢地藏了起来。
  他没有再和雷狮说:“算了吧。”也没有说“好啊。”
  他说:“去吧。”
  就像一个过客。
  可能因为他的态度太轻太软,太没有真实感,让雷狮整个人都近乎惊惶地呆滞了,像是完全没有想象到这样一个结果似的。
  “你......你不跟我一起走?”
  “雷狮,你不再年轻了。”
  也不能那么傻逼得义无反顾了。
  “我也是。”
  也该醒了。
  
  雷狮站在安迷修的床边——不再是寝室的铁架床,而是又大又柔软的床垫,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来,像是当胸一枪,距离十公分,将整个人都掏成了空壳。
  有月光照在雷狮脸上,他看上去还是那么英俊。
  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仰头看着安迷修的脸。
  安迷修伸出手抱住了他,把脑袋埋在了雷狮的颈窝里,这个位置温暖又合适。
  然后他又轻轻地亲了一下雷狮的脸,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雷狮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也不做没有准备的决定。
  他说要走,就是一定要走了。
  “过几天。”雷狮的声音嘶哑又干涩。“再过几天。”
  “记得给我寄明信片。”
  
  
  雷狮走了四年。
  
  他们不过认识了三个四年。
  
  他知道佩利和帕洛斯去了他们家下属的企业,过得挺好。
  安迷修去国外读了研究生,他去过那个学校,很美。
  学校里还有出双入对的同性情侣,晒在阳光底下,没有人被戳着脊梁骨。
  多好呀。
  
  再后来大学同学聚会,有人不知道从哪里的渠道得知了雷狮和安迷修已经分开了,再加上雷狮早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没有叫他也免得尴尬。
  结果雷狮还是来了。
  他们一眼就能认出彼此。
  老了。
  当初的棱角都被服服帖帖地收进皮肉骨血,唯独一双眼里还是当年的味道。
  倒也不全是。
  终究还有岁月的打磨,让整个人都华韵内敛,流光暗藏。
  雷狮一步步地走近,感觉像是苏生。
  像是突然决堤的河,汹涌地疯狂地冲散了陌生和离别,只能听见潮汐一般横冲直撞的悸动。
  
  “你瘦了。”安迷修看着雷狮的脸道。
  “还行吧。”雷狮回答:“还是帅得天怒人怨。”
  “德行。”
  雷狮开始慢慢和安迷修讲他走过的崇山峻岭,江河湖海,没有说他遭遇暴雨山体滑坡之后曾经偷偷拨过他的电话。
  安迷修也淡淡和雷狮说他做过的科研项目,带的一届一届学生,没有说他被人夺了课题研究之后拿着他寄回来的几张卡片看了一夜。
  如果重新再选,可能也许还是这样。
  他不会为了他留下,他也不会为了他离开。
  
  这一场酒喝到天光大亮,安迷修说要回家换身衣服,雷狮回去酒店。
  站在门口的时候,安迷修跟雷狮说再见。
  雷狮说,再见。
  
  你知道人会做梦,会有梦想。
  实现不了的才叫梦想。
  雷狮做了一辈子的梦,安迷修却醒得太早。
  
  END
  
  
  都是真实的故事吧,自己的别人的,写出来觉得在把伤疤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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