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很懒。

【凹凸/雷安】来日方长

     上一棒 @神前麦乐⚡️   


       三月风暖,正是绿柳才黄半未匀的时节,连都城里的鸟儿都愈加啁哳。此间民风开放,正午间里尚有不知谁家的女儿着了淡淡衫儿,三两人走在熙攘人群中,遇见俊俏男子又要用香帕掩了口婉转地笑上几声,胆子大的还会拈了自己绣的香囊荷包送到人手中,借此成就一段良缘佳话。

       安迷修手里攥着的已经是第四只荷包了,每一个的绣工倒是有高有低,但无不是鸳鸯锦绣,龙凤呈祥的花样,不论是捏在手里还是挂在腰间都显得不称。他今日休沐,换了身素白袍子也没得半点花纹,这样鲜艳的东西放在身上扎眼得很,扔也不是戴也不是,成了一捧金贵的烫手山芋。

       他这边厢还在发愁,便听见有嘈杂声一路传来,身边的百姓开始纷纷四处逃窜。只远远一看,就发现道路尽头一匹健壮马儿拉了辆豪奢马车一路浩荡地奔来,马夫则甩着长鞭,也不去管两边人群如何,只一个劲儿地向前冲去。

       安迷修本不愿管这等在都城内作威作福的富家子弟,结果那马夫的马鞭下一刻就要落在一个还没能跑开的孩子身上,他心下一惊,腾身而起便轻巧地将小孩捞在怀里,然后扭身稳稳当当落在马背上,一手捉了马儿缰绳,硬生生逼停了马车。

        百姓极少见到这样的漂亮身手,只微微愣了片刻便拍手叫起好来。于是安迷修在一片声浪中将孩子放回地上让他去寻父母,手里的缰绳却不放,只是回头去看那气得面色胀红的车夫:“律法明文规定,坊市内不得行快马,你可知晓?”

        “你知不知道你拦的是谁的车?你这......”

        “就是御辇也不行。”安迷修扬声道:“按律法,坊市内行快马应罚金五十两并二十杖,你是自己去巡捕房还是我带你去?”

        那车夫马鞭一抖,劈手就向安迷修抽去,却见寒光一现,那拇指粗细的皮鞭瞬间断成几节,落了一地。

        还未等安迷修再回话,沉寂已久的马车厢里厚重的帘子掀开一角,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就砸向了安迷修胸口。他伸手去接,却发现那掷荷包之人一手好功夫,银两本就沉重,能这样直挺挺地撞在自己手中震得半边胳膊都发麻,却不知究竟是试探还是敌意。

        不过安迷修倒也没什么怯意,反手又将荷包扔回给了车夫,道:“恕在下要事在身,还是请您自行去巡捕房领罚罢。”语毕便施施然捡了方才掉在地上的四个花里胡哨的荷包收在怀里,转身便又消失在人群中了。

          

       安迷修刚在茶馆里坐下,就发觉身后站了个人,那人也不报姓名,只低低地告诉他有要事迅速回宫,就又影子似地匿进了黑暗。

 

        待到安迷修急匆匆地回宫换了侍卫服之后,却道人都在后花园等着。他心下里奇怪,却又不好声张,只能循着大太监慢悠悠的步子跟在后头,越近却越听见后花园中丝竹袅袅,好像还有推杯换盏之声,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句调笑。

        安迷修肚子里怀着股气,却也没表现出来,利落地跪在御前等待指令。

        皇帝年纪不小了,松弛的皮肉堆在脸上挤出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道:“听闻你午间偶遇了小王爷?”

        安迷修心下一紧,神思电转间就明白了该是午间那辆横冲直撞的豪奢马车,于是又将头伏了伏,道:“是臣冲撞了王爷,请陛下恕罪。”

        “朕从何恕你的罪?自己去向小王爷认个错吧。”

        安迷修半跪在地上,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年轻男子半倚在回廊上,手里拈了精致酒盏,眉目间尽是潇洒意气。

        这样看来倒是有一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风流气派。

        然而安迷修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咬着牙关,两腮崩得死紧,若不是尚且低眉顺目的柔顺模样,怕是要以为他与这年轻王爷有什么深仇雪恨。

        两人僵持了半晌,那小王爷却先开了口,却是对着皇帝:“陛下这侍卫,选得好。”

        “哪里好?”

        “性情中人。”

        “好一个性情中人!”老皇帝抚掌大笑,然后便是轻飘飘一句:“那便予了你罢,回头便将他官籍调入你封地去做个将军。”语气里仿佛正三品大员就是一个仆从似的,一句话里明升暗降,直接断了安迷修升迁的路子。

       于是安迷修抬眼瞥了那小王爷,却见他懒散地一拱手,也不规矩施礼,就当随意谢过了。

       这一场筵席的后半程安迷修都不得不站在小王爷身后,看着他同各大臣觥筹交错,最后还得负责将他送回府里。

 

       刚迈进王府大门,安迷修就把赖在身上像滩水一样的人甩在地上,没好气道:“没听说小王爷演技出类拔萃,这装醉的戏码以假乱真,连皇上都能骗过去。”

       此时小王爷身上的华贵锦袍早就被他自己胡乱揪扯散乱了,露出半边敞开的雪白里衣,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扎眼。

       那人随意盘着腿坐在地上,仿佛坐着的不是王府冰凉的青石板地面而是高座软塌,怎么都能坐得从容不迫。他朝安迷修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安迷修目力极好,黑夜里也能看清对方饮酒后微微泛红的脸颊,又觉得不能让这人着了凉,回头又是要挨一顿罚。于是便走上前几步,在那人面前站定了,弯下身来给他拢了拢敞开的衣襟。

       结果下一瞬便被那混不吝的王爷也拉到地上,两具温热的身躯隔着纤薄春衫紧紧相贴,对方沉重的呼吸打在安迷修耳边,刹那间就将时间倒转了近十年。

       “安迷修。”那人的声音很低,被酒水浸润过之后夹在夜风里轻得仿若叹息。

       安迷修一怔,猛地又将人从自己身上扒开,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小王爷吃痛,倒在地上一阵翻滚,突然又笑出了声来。

       “卡米尔!”安迷修站起身来叫了一声,从回廊后边施施然露出了一个少年身形。“把你哥带回去,好好醒醒酒!”

       “其实......”

       “有事明日再说。”安迷修拂袖而去,却掩不住有些慌乱的脚步。

 

       安迷修的师父是个游侠,所谓游侠无非劫富济贫再游历山水,朋友倒是满天下,但多数时候都是两袖空空,是不是就要去友人那里“小住几日”再化些盘缠来。

       师父的友人也有这样一个小徒弟,发色深重肤色却白皙,不大像安迷修这样风吹日晒成皮糙肉厚的样子,反而更像哪家的小公子,双眼大而有神,闪着狡黠又灵动的光。

       “你去给师伯露一手看看。”师父直接将安迷修往外推,顺手把腰间的剑解了下来塞进安迷修手里,于是安迷修只能用小小身体撑着长剑跌跌撞撞地挥舞起来。

       那时的安迷修也不过舞勺,起手还略略有些滞涩,等几招过去便流畅起来,少年人还未长成的身形挺拔细韧,剑光流转之下又隐隐有些乘雷腾霄的凌厉肆意来,看得那师伯的小徒弟也有些手痒,抄了一边的长棍就迎了上去。

       安迷修比那孩子大些,自然本领也强,但师父的剑太长又太重,用着不顺手,倒是堪堪和人打了个平手,最后还是仗了身量高些赢下了一轮。

       那孩子一张粉面通红,额上尽是汗珠,神情却十足十地不服气:“我日后定长得比你高,总要赢过你的!”

       “行啊。”安迷修恭恭敬敬将长剑还回师父,歪头冲他眨了眨眼,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好记下你的挑战。”

       “雷狮。”

 

 

       雷狮清晨起身后,便看见庭院中一人在练剑,寒光闪动后院中柳树嫩枝簌簌落了一地。

       他这边刚想出声,院中央一身素色短打的剑客便扭头来看他,目光灼灼中满是战意。

       “拿你的武器。”他道。

       雷狮顺手拿起了院边摆着的长棍便迎了上去,挟着风声好似势不可挡。

       安迷修双剑交叉,架住了雷狮来势汹汹的棍子,然后双手一错就要卸下他的武器,然而雷狮使一招缠字诀,手腕一震便甩脱开来,两人来去了几个回合,均是手下留三分情面,半晌也没见汗。

       “我说......”雷狮开口想停下比试,却见安迷修眼神一凛,长剑破空而来——他就是在等这一刻的懈怠!

       好在雷狮动作灵活,猛地一个侧身便用棍挑开了长剑的来路,只在脸侧浅浅划上一道,若是这一下没有挡开非得破相不可。他用拇指抹了一把脸上血丝,长棍一抖又一次蹂身而上,招数狠厉刁钻,专挑着安迷修双剑防守的漏洞而去。安迷修见雷狮终于认真比试,眼中的光彩却愈发地亮了。

       其实雷狮的武器要更奇怪,是一柄锤子,但平时也很少拿出来,好在都是长柄武器也略有些互通之处,两人对彼此的招数来路也熟悉得很,就算多年不见也没能逃出缠斗的命运。

       安迷修的双剑在长棍表面擦出一串火花,两人纷纷卸了力后退两步。

       正常的双剑一般都是短剑,要么就是一长一短的雌雄剑,但安迷修手中的是两柄长剑。攻击距离虽然长,但动作大开大阖之间的弱点也明显,雷狮毫不客气地冲着那几处软肋勾挑戳刺,多数能被安迷修将将防住,但偶尔也会有几次实实在在落在身上。

       不过雷狮自己也没落得什么好,被安迷修那一对长剑几次逼得牺牲衣角发丝狼狈躲闪。

       这对双剑说来也是有来头的。

 

       自那次比试起,安迷修每过个几月就会与雷狮见上一面,偶尔游历在外时还能互通个书信带上点礼物,久而久之就熟稔得很了,甚至后来即使师父并不带安迷修去见师伯,他自己也能熟门熟路地翻进院里去,雷狮习武回来就能见到安迷修倚在他的榻上,怀里捧着他嵌了金丝的零嘴箧,冲着他眯眼笑得开怀。

       大半晌的劳累就这么消弭一空,雷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就冲安迷修招手。那时的安迷修不像后来那样难伺候,放了手里的匣子就溜下地,走到雷狮身边用手帮他扇风。

       雷狮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长条形的匣子,拍了拍灰搁在桌上,示意安迷修打开。

       “给我的?”

       “你看看。”

       安迷修打开了匣子,那深黑的匣中躺着一汪寒水,但光芒闪动间却泛着灼灼火光。

       “从前得过一块奇石,性属火,极不稳定。不过前些日子得了块寒铁,便想着一起融了打一柄什么武器,本来是想自己用的,不过我手里还有雷火晶。”雷狮满不在意道,“就给了你吧。”

       “这太......”

       “你那师父肯定还没送你佩剑,看他那模样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剑,就先使着它吧。”

       安迷修还是有点犹豫,但是时不时往那剑匣里飘的眼神已经十足十说明了问题。

       “那就谢谢你。”

       “要想谢我,不如就拿上它和我再来一场?”

 

 

       雷狮将自己的目光从安迷修的佩剑上挪了下来,这些年来这剑一路跟着他风吹雨打,却依旧保护得很好。

       “我不是自己要走的。”他冷不丁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安迷修听进耳里,手指一抖削掉雷狮几撮发丝。

       “你在说什么?”

       “我听说你后来又到师父那儿找过我?”雷狮侧头躲过安迷修紧接着送来的下一剑。

       何止是到师伯那找过。

       安迷修十六岁那年功夫小成,师父让他独自去游历一番,结果他第一反应就是去他师伯那里找雷狮,结果等他找到那熟悉的院落里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院中常常被他们用来对坐品茶对弈的石桌石凳也落了厚厚一层灰。

       怕是走了很久了。

       安迷修没敢去问师伯雷狮去了哪里,只改道去了码头和驿站问过是否曾有过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英俊少年带着侍从自这里离开。不过询问了多处都没有半丝音讯。

       于是这一趟游历花了快五年,他从青葱少年变成俊挺男儿,然后通过武举入朝为官四年——直到前一天,又遇见了这个人。

       “我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留信儿,但是我在床底下放了东西,你该不会没有看见?”雷狮反身一棍戳向安迷修胁下,安迷修单手挡下了,神情却有些奇怪。

       “什么东西?我没见到。”

       “说谎。”雷狮一见他那神色便心中了然,马上长棍斜挑抖散了安迷修整整齐齐的衣襟,露出他挂在颈项上的一截坠子来。

       “不是在这吗?”

       安迷修被他这无赖一招耍得气急,劈手就用双剑去砍雷狮,结果雷狮反而不躲不闪,扔了手里的长棍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

       双剑落下,在雷狮身体两侧的地面上豁开了两道口子,石板翻翘出来七零八落,而目标本人却毫发无伤。

       “我没什么想说的。你好自为之。”安迷修又用力握了握手中双剑,神情冷淡。

       “我有。”雷狮低头捡起一块石板碎片握在手中抛接,道,“八岁那年,我被父亲送去师父那里学武,为的是不给上面两位兄长添麻烦争王位。十二岁那年,我大哥二哥表示不想接替王位,原因倒是不清楚......十五岁那年......我父亲病重。”他慢慢收紧了五指,坚硬的青石板碎块在他的指间化作一抔碎末落在地上。“我没有受过任何一天作为藩王的教导,他们便要我去坐那王位,谁稀罕那王位!”

       “雷狮......”

       “老皇帝之前看我父亲命不久矣,打算等我大哥或者二哥继位后便下手,那两位心里明镜似的,单我一个什么也不懂,被关在王府里等着哪年哪月能坐上那张椅子。”雷狮好像没听见安迷修警告的语气似的继续道:“看着吧,那位现在对我好声好气视若亲子,过不了两年,不仅要我手里的兵,还会要我的命。”

       “雷狮!”安迷修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雷狮洒脱道,“我还知道......刚才这番话估计这时候已经传进该听到的人的耳朵里了。”

       “你算计我?”安迷修哑然,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此人可恨得过分:“你我多年不见,你不好好同我解释之前的事情......居然还算计我?”

       “苍天怜见。”雷狮并指向天,“我这次绝对不会再无音讯。”

       “只一件事。”他蓦地一笑,眉梢扬起,尽是通身风流意气。“安迷修,你愿不愿意同我走?”

 

 

End

 

挺无聊的一篇,铺垫写太多了后期真的写不动,基本就是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但是其实也没在一起,肯定是HE不过就是结局开放这个样子【。】

我太长时间没写雷安了真的有些生疏大家见谅!最后还是要祝安哥生快!

 

 下一棒 @西辰辰辰辰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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