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很懒。
16.
话说回来那一次在玄戈家的恐怖游戏之夜。
惊魂未定的几个人搬出了电磁炉和锅,准备开始一次火热又刺激的火锅大会。
火锅是个鸳鸯锅,玄戈姬轩辕巫炤都不吃辣,于是坐在了一边,另一边的北洛缙云嫘祖三个人把守着红油锅,红彤彤的一锅方才滚开就被扔进去了整整一盘子肉卷。
一时间竟然吃得寂静无声。
玄戈作为主人,忽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你们喝点什么吗?”
北洛的“冰阔落”刚刚出口,便看见姬轩辕捧着酱料碟,笑眯眯道:“我们今天带了点酒来,以为你们这些小伙子能喝点。”
“他不行。”缙云将锅里最后一片肉捞进了自己碗里,话里意有所指。
“辱洛了啊!”北洛啪地一下把碗扥在了桌面上,几个雪白的空盘子都被他这一下震得颤了颤。“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玄戈坐在北洛另一边,觉得这样不行,于是从清汤锅里捞了片菜叶子放进了北洛的碗里。
北洛看着碗里绿油油的叶子陷入了沉默。
缙云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北洛说不知道。
缙云说:“除了菜,你什么都没有。”
玄戈对天发誓不是这样的。
然而北洛是这样容易就被激怒的男人吗?
是的。
北洛开了一罐啤酒,拎着罐子指了指缙云的脸,道:“知道你洛哥是哪里人吗?”
缙云用指尖撬开另一罐啤酒,自个儿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悠悠道:“您这没喝就开始上头了?”
“我们山东人有山东人的尊严。”北洛仰头灌了一大口,道:“今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酒量!”
北洛真的没有说假话,如果按户籍来讲的话,他的确是山东人。
但按基因来说,他真不是。
玄戈和巫炤两个人盘腿坐在茶几的一边,偶尔还互相帮衬着给对方续上茶水,推杯换盏得仿佛酒桌上的油腻中年男子。
但也衬托得北洛和缙云格外青春,格外活泼,格外快乐,格外弱智。
玄戈刚同巫炤交流完国创项目经验,就听见对面的北洛打了个特别响亮的嗝。
打得中气十足,荡气回肠。
滴酒未沾的两个人定睛一看,从桌上到桌下已经挤满了啤酒罐子,而北洛正撅着个腚试图将地上的罐子排成一条横线。
“这是个一吗?”缙云喝酒不上脸,但反应速度已经明显变慢了,连眨眼都是一下一下的,长长的睫毛掩不住眼底波光荡漾。“你等会把它们都排成人吗?”
“什么1啊0啊的。”北洛说,“不合适。”
玄戈觉得再过一会北洛的嘴就彻底把不住门了,而且这会儿还有两个长辈在——他扭头又去看那两位“长辈”,结果发现嫘祖以一种相当豪迈的姿势叉着腿坐在垫子上,身边的啤酒罐比缙云和北洛加起来还多。
然而姬轩辕仍旧笑得温和平静。
玄戈顿时对这位教授肃然起敬,然后试图打扫一番残局。
巫炤也是这么想的。
17.
这是一场生死局。
男人之间的战斗,只能以一个人的倒下为结束。
显然这一场是北洛没了。
但巫炤搂着缙云的腰拦着他拍下北洛满脸通红钻进茶几底下的丑态时,觉得缙云可能也没比北洛好到哪儿去。
于是巫炤一只手拎着玄戈方才收拾出来的巨大垃圾袋,一只手拎着缙云的卫衣帽子,极有礼貌地冲玄戈点了点头,道:“我们先回去了,今天打扰你了。”
嫘祖也喝得有点多,姬轩辕先开车带她回家了。
“北洛......”巫炤往玄戈背后看了看,发现北洛整个人只剩下两只脚还露在茶几外面,脚上的白袜子都蹭掉了一半。“他怎么办?”
“扔了!”缙云道,“我们回家!不要他了!”
巫炤可能是想要强行忍住脸上的笑容,但显然他笑得有点放肆没能忍住,整个人的神情就显得有一丝微妙。
玄戈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道:“没事,北洛晚上住这里就好,你们两个回学校注意安全。”
巫炤应声,脚步格外轻快地离开了玄戈的家。
于是玄戈再次折回来处理烂醉如泥的北洛。
但就在他和巫炤说那几句话的时间里,北洛好像已经清醒了,格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目视前方不知在干嘛。
玄戈叹了口气,道:“酒醒了去洗澡吧。”
北洛应声离开了沙发,去了卫生间。
玄戈的房子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在客厅一个在主卧里,主卧里的那个更大些,放了浴缸。北洛自己不说,但其实挺喜欢那个浴缸,所以每次都要蹭玄戈的浴缸洗澡,这次也看上去神志清醒地直接进了楼上主卧的卫生间。
玄戈在楼下收拾了一会,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于是又走上楼去进了主卧。
卫生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北洛怕不是睡在浴缸里了吧?
玄戈思来想去,觉得他干得出来这种事。
于是玄戈猛地冲进了卫生间。
和光溜溜的北洛四目相对。
北洛的态度非常坦荡,道:“你有事吗?”
玄戈的十六核大脑飞速运转之后,回答道:“你没拿睡衣。”
北洛说:“是喔,我睡衣呢?”
玄戈说:“我也没拿。”
北洛的表情变得非常奇妙。
大约就是那种“你也有今天”和“你伪装多年的高智商假象被我拆穿了,真正的你果然是一个沙雕”等等心态的融合。
玄戈扭头去给北洛把浴巾和睡衣都拿了过来,北洛也不怎么避讳他,直接在他面前擦干了身体穿上了。
用他自己的话讲,都是澡堂子里面锻炼出来的男人,要对自己的发育情况有信心。
但玄戈对自己的定力不是很有信心。
尤其是看见北洛不知是被水汽还是酒意氤氲得殷红的脸颊和眼尾,还有自鼻尖和唇峰滴落下来的小小水珠时,都格外的煎熬。
“玄戈。”北洛顶着浴巾,柔软的布料掩不住那张绯红的脸,连眼神都有些游移,好像欲言又止。
玄戈心神一荡,道:“怎么?”
北洛抿了抿唇,好像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要开口,手机却响了起来。
18.
电话是缙云打来的,原因是这样的。
巫炤说自己的室友正在准备考研,现在已经太晚所以回去可能会打扰他,于是想要在缙云和北洛的宿舍凑合一晚上。缙云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奈何两个人走到了寝室门口,缙云一摸口袋发现钥匙没带。
缙云当时已经掏出了身份证。
他们学校的男生宿舍楼确实有点年久失修,手艺牛逼一点的基本上是一张饭卡开全楼,不过就是回头给宿管大妈报修的时候挨顿骂——看在缙云长得帅的份上,可能这一顿骂都不用。
巫炤觉得不合适,毕竟若是这门撬开了可是一晚上关不上,怎么说都不太保险。
缙云两手一摊,道:“那怎么办?”
巫炤看着缙云手里的身份证,刚要开口让缙云和他找个酒店凑合一晚,就看见缙云掏出手机开始给北洛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在巫炤都要觉得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刻,被接起来了。
缙云说:“巫炤想来我们宿舍凑合一晚,但是我没带钥匙,你备用钥匙放哪了?”
巫炤听见北洛那头嘟嘟囔囔说了一堆,但他竖起耳朵来也没听清楚一个字。
缙云估计也不怎么想配合北洛表演,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怎么样?”
缙云撇了撇嘴,道:“北洛事儿逼,不想让你睡他床。”
巫炤心说自己还不想睡呢。
但是这话肯定是说不出口的,于是巫炤就看见缙云伸长了胳膊,用指尖去够门框上放着的备用钥匙。
缙云今天穿着的卫衣有点短,他这样抬高手臂,紧致漂亮的腰线便露在了外面,恰恰好像是一手能覆住的一块麦色皮肉,在走廊的灯光里闪烁着诱人的光。
“没事儿,你可以睡我的床。”缙云说。
巫炤心神一荡,刚想下意识地礼貌地矜持地推辞那么一下,便看见缙云一边扯下了自己的卫衣甩在椅子上,一边特别潇洒地道:“我睡北洛的床就行了,他打不过我。”
和缙云的电话打完,北洛脸上那点欲言又止的潮红便消退下去了,推辞说自己没什么事。
他越是这样,玄戈越是好奇,心里像是有条猫尾巴扫来扫去,非得把这只猫按住了从头到尾撸个舒爽才罢了。
“你说。”玄戈面上却仍旧是八风不动的,神色淡定又温和。
“这......”北洛坐在床上,睡袍被撩起到腿上,露出被热水蒸得通红的膝盖骨和脚踝。
“说吧。”玄戈笑了笑,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北洛眨了眨眼,扭头看了看桌上显示着凌晨一点的时钟,低声道:“玄戈......”
玄戈应了一声,嗓音沙哑而沉郁。
“......我想吃冰激凌。”北洛说。“特别想。”
“草莓味的。”倒霉孩子比划出了两个虎口合拢的大小。“这么大的那个冰激凌桶,楼下7-11有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