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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三/玄北】听雷 · 二

 @忽如远行客 棠哥生快！更新混生贺【。

听雷 · 2

　　
　　北洛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尚一片昏暗。他撩起沉重的遮光窗帘，发现天光早已大亮，世间万物教昨夜的大雨洗刷过，仿佛都变得清爽透彻不少。
　　他走出房间，却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一个颇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窈窕精致，陷在柔软的布料里都显得端正矜持。那人听见北洛的脚步声便回过头来，长长发丝因转头的微小幅度自肩膀洒落下来，铺成一片乌黑。
　　“好久不见。”
　　北洛听见她这样说。
　　在明亮的日光里，她的眼睛看起来略略显出一抹晶莹的紫色，却不似虹膜变异出的浑浊灰紫，而是极澄净的，非人所有的颜色。
　　“云无月。”北洛叹出她的姓名，半晌却没有再说出什么寒暄的辞藻，转而趿拉着拖鞋钻进厨房里去，以十足主人家的架势用水壶接了一壶水烧了起来。
　　“我们有多少年未见过？”魇魅没有脚步声，她静悄悄地走进厨房，光洁的瓷砖地板映出她裙下一抹漆黑的鳞色来。“几百年？”
　　北洛笑起来，他许久不曾这样笑过。面对玄戈的时候他也常笑，但笑意里经常带了半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直至此时才敛去。“你就这样进来，也不敲敲门，若待在这里的不是我，岂不是徒惹了麻烦？”
　　“我按过门铃，但你没有听见。”云无月伸出手来，按灭了轰鸣着的水壶开关。“你为什么这样做？”
　　玄戈的家里空空荡荡，没什么可用来待客的物什，北洛此前也未想过这么快便会迎来故人，此时只能用热水颇笨拙地冲开一杯咖啡，厚瓷杯子被云无月捧在手里，却显得粗陋不少。
　　魇魅活过万年，各式珍馐尝遍，此时这杯故人赠的咖啡即便苦得艰涩，她却连眉梢也未动过，轻轻抿过一口又道：“你曾一直想做人类。”
　　“不假。”北洛应得干脆，他自己也尝了口咖啡，被自己的手艺为难到皱了眉头，倒也不知是为了顾忌自己的面子还是昂贵的咖啡豆，总算是没有直接倒进下水口。“我现在就是人类。”
　　“你哪里算得人呢。”云无月伸出手来，虚虚一指北洛眉心，那片光洁皮肤上瞬间便浮出一抹灿金颜色，不过只维持了几秒便散去了。待那颜色破碎又融回北洛额头，云无月才发觉青年的发梢都被冷汗沾湿。
　　“你也算不得辟邪。”云无月道，“以人之躯，驭辟邪之力，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是自己的力量，总比当年的缙云好过些。”北洛先前仿若个胀满了气的气球，在云无月面前装出一副游刃有余模样来，此时被她一指便戳破，瞬间便颓去不少。“何况是我自己选的。”
　　“力量同记忆一起传承，你是掀了那碗孟婆汤。”云无月话里像是在玩笑，但神色又不似玩笑，看得北洛不由得挺了挺腰杆，用了十分力气来解释。
　　“就算是辟邪，生死轮回之律也需遵守......不过钻了个空子，做过交易罢了。”
　　云无月又是何等通透人物，话至此便不虚多言，她只沉吟半晌，才缓声问道：“你不后悔？”
　　还未等北洛回答，她便听见电梯运转声起，随后便是指纹锁启动，就在公寓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你在和谁说话？”玄戈脱口而出之后又发觉自己多此一问，这房中空空如也，北洛又不可能同人打电话，何况他此时背对着自己，这句话问出口来也是白费。
　　北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趴在沙发上，仰着脸看着玄戈，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待北洛的身子一挪，玄戈的神色又滞住，甚至慢慢僵冷下来。
　　他挪开茶几上两只尚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将手中的饭盒放在桌上，抽出纸袋中一双方便筷子掰开塞进北洛手中，低声道：“吃饭。”
　　玄戈平日里都是在公司吃饭，这一日午间没有在食堂见到北洛，心里便猜测他怕是睡过了，于是从公司楼下的餐厅带了份饭回来——他让北洛来公司，八成也是存了给他找个吃饭地方的心思，此时见到北洛闷头扒着饭，倒是心绪又平复了不少。
　　北洛不怎么挑食，玄戈买来什么东西他都认认真真地咽下肚去，只是玄戈一直瞧着他，吃不下几口去便只好又抬头去看玄戈的脸。
　　玄戈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妥当，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过几日我带你出一趟国。”
　　“去做什么？”北洛筷子上还粘了个米粒，他一惊便忍不住施力将那米粒碾碎在饭盒里。
　　“去看一下医生。”玄戈觉得直说去治北洛的听力可能有些伤人，转弯抹角却也逃不开那几个字眼。“你这样下去，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要治，早就去治了。”北洛笑了一声，继续满不在意地往嘴里送着菜，他在外教养极好，但在玄戈的面前也懒得端着，边吃着东西边含含糊糊地开口。“这些年过去，中医西医看过不少，没什么用处。”
　　“国外的医生更好些，我联系过这方面的专家，至少去一次，若是不行再消了这份心思。”玄戈不知从哪又摸出瓶矿泉水来，拧开盖子放在北洛手边，按下了他弟弟向咖啡杯摸去的指尖。
　　北洛见从自己这边下手劝说玄戈不成，只好转去问别的：“那你工作怎么办？”
　　“请假。”
　　“你请得下假来？”
　　偌大的一个公司，正值新旧交替的阶段，若是缺了一根顶梁柱，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模样，玄戈这一句轻飘飘的请假，怕是得让羽林和岚相等一干管理人员愁秃了头。
　　玄戈被北洛这句话一堵，左右斟酌一番辞藻又道：“有些事情也不需要我亲自去做，抽时间视频开会也可以。”
　　“算了吧。”北洛咕咚咕咚咽了几口水，随便用手抹了嘴角水渍，将桌上的饭盒筷子收到一起整理好，慢悠悠道：“麻烦。”
　　倒也不知道他是说出国麻烦还是说玄戈这个人麻烦。
　　
　　玄戈看着北洛吃过了午饭便要回公司去了，北洛看着他又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跟着玄戈坐进车里，打算同他一起去公司露个脸，装模作样一番。玄戈瞧着人的卫衣牛仔裤，倒也没说什么，熟练地发动了车子。
　　也许是午间的上班族们都用过了午饭往公司赶去，路上颇有些堵，北洛听不见音乐和收音机，便扭头去看车窗外飞速划过的街景，玄戈这才想起北洛回到这座城市里，甚至还没有仔细看过。
　　但北洛好似又对那些花里胡哨的建筑群兴趣不大，眼神飘飘忽忽地落在了远处别墅区带了院子的花园洋房。
　　“你喜欢院子？”玄戈趁着红灯踩下刹车，伸手去拨了拨北洛束在脑后的长发。
　　北洛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之前一直在山上，会比较喜欢山中的房子。”玄戈道，“幽静些的不好找，而且出来也不太方便。”
　　“不用。”北洛想起从前自己手中那莲中境，落在寸土寸金的现在，可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想到这里却又忍不住露出些怀念神色来。
　　玄戈还当他是怀念少年时待在山上的日子，又安抚道：“若实在是思念曲先生他们，改日一同上门拜访。”
　　北洛一直没有正经地上过学，听力占了其中一部分原因，但更大一部分却不在此。
　　虽说不去学校的确会让北洛的教育有一部分缺失，尤其是与人交往方面——但看在他现在同人接触也并没有什么问题的份上，玄戈觉得学历这种东西倒显得可有可无了。
　　如果有必要的话，玄戈也可以就这样养着北洛一辈子。
　　但北洛一定不会愿意。
　　要说北洛自己想做些什么......玄戈的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
　　总归不会是想要一直待在公司里的。
　　
　　北洛从玄戈的车上下来的时候，被三三两两走动着的同事多看了几眼。人若是失去了一种感官，其余的几种便会放大，尤其北洛这等身上又带了非人力量的，即使是一般的注视也会有所察觉，更别说这种堪称锐利的凝视了。
　　但北洛也从来不是怕人的主儿，即便他进公司是找了“靠山”，可这靠山足够高大坚实，他也便倚得混不在意，甚至怡然自得。
　　于是北洛就穿着件连帽衫，配着膝盖还破了洞的牛仔裤，走出一股十足纨绔的气质，连冲前台姑娘的点头的幅度都好像学了电视里不学无术的大少爷。
　　玄戈走进电梯的时候就被助理拦了下来签文件，百忙之中抬起头来便能看见北洛这幅尾巴翘上天的德行，心里觉得好笑，却还带了三分的痒，连助理絮絮叨叨的交代都漏听了半截。
　　“抚恤金已经发放完毕了，但近期应该会有记者和电视台前来采访，现在要怎么处理？”
　　“什么？”
　　刚上任的小助理也是一愣，但半点也没敢埋怨漫不经心的上司，只好规规矩矩地又啰嗦了一遍。
　　“说重点。”
　　“好、好的......昨天夜里，公司一名员工加班结束回到家里，今天上午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部门经理询问之后找到家中，发现他已经死亡......”
　　玄戈的脚步一顿，冷声道：“怎么回事？”
　　“人力部同警察一起去看过，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也不存在药物残留，刚刚尸检结果出来说是急性心肌缺血导致的......猝死。”
　　“知道了。”
　　“但是这件事已经透露了出去，目前有记者怀疑是因为公司加班严重才导致的员工猝死，所以可能这几天就会有人来进行采访和检查，而且舆论也......”
　　“是那个项目组统一加班？”
　　“不、不是。”小助理急急忙忙地翻找出自己的工作记录，干巴巴地念了出来：“这个项目组之前有过几天的集体加班，但统一安排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候送回了家，上周五的时候这个项目已经告一段落，所以周末并不存在加班现象，而昨天夜里这个人是独自待在办公室，迟迟没有回家，他的同事也并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
　　玄戈走得很快，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击出稳健的声音，合着小助理颤巍巍的声线又显得格外沉重。
　　“你出去吧。”玄戈同早就候在办公室里的特助霓商打了个照面，挥手打发了冷汗涔涔的小助理。
　　“这件事，我会处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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