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很懒。
Driver
现PA,赛车
另:本文中所描写的赛车场景为剧情需要,请勿尝试及模仿!
夏日的空气粘稠,白天毒辣的太阳折磨马路,烧焦的气味垂死挣扎般流淌在城市的血脉里,钻进行人的四肢百骸,迫得人再不情愿挪出一步来。
年轻的黑发女生鱼一般钻进停靠在路边的奥迪中,那车看着不起眼,银灰色,甚至灰扑扑,钻进大城市的车流里像是马上就能消失的模样。
安迷修靠在驾驶座上,不知从哪摸了张纸巾递过去,让凯莉得以擦干饮料杯壁凝结的水珠,免得落在料子轻薄的裙摆上。
这个举动明显地取悦到了凯莉,她眯起眼,用近乎快乐的语气告诉安迷修:“你的车比金和格瑞的都好。”
安迷修蜷了一下有点发麻的长腿,他今天训练了很久,从四肢到整个核心都从内往外泛着一点酸痛。但他是极守礼又温和的性格,不像其他人被聚光灯和流言蜚语打磨,好像就生得循规蹈矩,圆滑得宜。
“能被你认可,是我的荣幸了。”安迷修挂挡,踩下油门,他开车很稳当,又绅士,的确是容易让普通女性喜爱的驾驶风格。
“相比之下。”但凯莉从来不是什么普通的女性,她是会狂笑着在赛道里把自己的拉法直线飚上300km/m的车手。“你敢相信吗?格瑞所有的车都做了轻量化,包括买菜车。”她叼着吸管,塑料管拨弄着冰块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所以这种天气里他不出门,因为他的保时捷没有空调。”
“金也是,你绝对想象不到他的车怎么回事。”凯莉伸出手敲敲中控屏,切了一首快节奏的电子乐。“你知道他一直挺穷的,所以引擎盖一打开里面花花绿绿的,比丹尼尔的PPT还难看,甚至到现在他的那套发动机用的还是他姐姐留下来的川崎。”
“但他的车很快,有JDM的精髓。”安迷修趁着等红灯的时间飞快地瞟了一眼凯莉的脸,天色渐渐暗下,魔幻时刻的天光将人的面孔勾勒得少些棱角。“也有他自己的风格。”
凯莉“咯咯”地笑出声来,道:“业界里,没有自己风格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她抬起手来摸了摸副驾驶面前的饰板,黑色的,看上去普普通通,但用指甲轻轻一叩,能听出属于塑料的空旷回音。
“安迷修,你累不累啊?”她这样说,娇小的身体整个陷进椅子里。“你知道吗?在一群怪人里做正常人这件事才是真正的奇怪。而且这个人本身其实也不是真正的正常人,就像五菱里塞进一台V12,它不是货车,也不像跑车。”
安迷修手心里渗出一些汗来,他不热,只是平白地出汗。
他忽然觉得凯莉说得对。他习惯把赛场上的自己和生活里的自己割裂,但又鬼使神差地给买菜车上了APR三阶,而且不满足。
直到他开着Stage 3 plus的“买菜车”呼啸在空无一人的赛道时,才感觉到好像触摸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这种感觉非常的玄妙。
安迷修把车停在约好的餐馆门口,S4顺利地融入车海,完全看不出是一台属于顶级车手的座驾。她或许本来应该属于一位年薪过得去的上班族,早九晚五地奔波在写字楼和公寓之间,血统给予她的Quattro少有用武之地。但事实不是这样,这稍微让安迷修觉得有些欣慰了。
紫堂幻和金来得早,两个人稀稀拉拉点了几个菜,安迷修略一看就知道不健康。金尝试着用胳膊挡了挡玻璃杯里升腾着的气泡,猛地又想起这是出来聚餐,用不着顾忌那么多,于是又撒了欢连点三份高碳水。
职业车手的日子不怎么好过,除了要经受比赛压力的折磨,还要忍受社会环境的压力,而在被各种压力束缚之下时,连饮食都受限。金常说根本无法想象A级比赛的车手们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像是碳酸饮料和油炸食品真的能影响圈速一样。
好在金刚入行,要想有忍受这种折磨的机会还要再等,等时间和机遇。
这样想一想又觉得不公平。
安迷修在圈子里挺有名气的,粉丝多,黑子少。
粉丝夸他,夸他什么呢?性格好,温和。
那水平呢?
粉丝说,挺好的呀,年度排名一直都挺高。
安迷修上A级到现在,比赛勤勤恳恳,排名在前头的几个人三天两头出幺蛾子,比赛迟到的,聚众打架的,辱骂记者的,自行休假的,分手失踪的,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唯独安迷修不,他还是兢兢业业“上班”,生生把惊险刺激的竞技运动员做成社畜。
凯莉说他累是有原因的。
朋友之间聚餐一般会轮流付钱,但安迷修年纪大,通常都留下来结账。等他出门的时候,发现门口停了一辆极扎眼的迈凯伦。不是通常的橙色,是偏白的银,改装件用了夜里都显眼的荧光绿。但线条又优雅,英国人以独特的审美给这台几乎上千匹马力的怪兽披上精致美丽的壳。
金的眼珠子都快黏在那车上,半晌才反应过来,车主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喝酒了?”格瑞是这样的性格,不爱说话,一旦在赛后采访里多说几句都要上体育版头条。
“没喝。”凯莉绕着那辆豪车转了几圈,几拨过往的路人甚至频频回头去看,不知是看车还是看人。“听说你提了新老婆,该带出来给大家看看。”
格瑞觉得自己被遛了,但也没发火,直直转头就往车上走,被金一把给拉住了。
“行行好吧。”金说,“老板,让我试试你新老婆。”
安迷修觉得他们再这么问题发言下去,再过一会儿就要上新闻,于是低头去问凯莉需不需要自己开车送她回去。
凯莉摇头,说自己要等个人。
这句话出口,一边给家里打电话的紫堂幻,纠缠不休的金和格瑞,以及握着车钥匙的安迷修都愣住了。
“你谈恋爱了?”
金问。
如果是平日,凯莉可能会把金的脑袋塞进GT86让引擎盖夹一下。
但今天没有。
她好整以暇地等在路边,手指竖在唇畔,轻轻道:“你听?”
在男人和女人的呼吸声中,在不远处的儿童哭闹声中,更远处的广告叫卖声中,在成为城市脉搏一部分的车声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像一把火,从最细微的神经末梢燃起,一路燎原地钻进大脑里,让这声浪在脑中回响。
一遍又一遍。
他们看见两盏车灯自车水马龙中穿梭而来。
那辆车不像摩西分海。她像是钢铁丛林中无数金属傀儡里生出的一个异类,披荆斩棘一般冲杀出来,就为了这一刻。
这一刻所有的车辆都是静止的,沉默的,死的。
而她是疯狂着的,呼啸着的,活着的。
像是一首喧嚣的诗,安迷修感觉到自己在一瞬间闯入了某个人的世界,然后又猛地抽离。
这种感觉他经历过,不怎么好。
格瑞皱着眉,说半夜在城市里飙车的人不要命。
金说那辆车听起来很酷。
紫堂幻说有点耳熟。
凯莉说,安迷修,你耳朵红了。
安迷修一愣,将自己的表情又整理得端正严谨,低声道:“天气太热了。”
但天气太热一般来说不至于让安迷修忘记捎一个大活人回家。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这条马路是环状线,20年前的深夜就开始有人在这里飞车,中间曾停过几年,前些年又开始。但开始了没几年,那道呼啸而过的车声又消弭了。
安迷修踩下油门,鬼使神差地上了高速。
这条环线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已经建起,随着城市发展又慢慢地拓张,延长出高架,支路,到了近年已经有22.8公里长,有赛车手曾经死在这里。
但也有车手成就在这里。
车手俱乐部公认这条路上最短的单圈时间应该是7分32秒,那是一辆法拉利——安迷修强烈怀疑是凯莉做的,但她并没有承认。
但安迷修知道有人更快,快到恐怖。
于是他踩下油门。
Cinderella Time 是车手的钟声,踩着水晶鞋的公主仓皇离去,吞吐机油的野兽悍然出现。安迷修在后视镜里看到一辆Impreza,犹豫了大约几毫秒之后便猛地将油门踩到了低。
他可能是疯了,也可能是想起谁。
和善的S4展露出自己的锋芒,她呼啸着,怒吼着穿过不再熙攘的车流,将那辆看不清颜色的STI甩在身后。
安迷修垂下眼,看见显示着速度的指针停在170.....175.....180
但不够。
他听见脑中有一个声音在笑,在喊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说:“安迷修,太慢了。”
于是安迷修将油门踩得更深。
职业车手之间的较量有时候并不那么精彩,他们往往专注于自己的最佳走线,将每一条昂贵的轮胎用到极致,每一个跟趾和换挡动作都精准细腻,这是他自己一直在追求的东西。
但有的人不是这样。
有的人只在乎速度,在乎肾上腺素激发的快感,用这种快感将自己刺激得晕头转向,然后达到某种意味上的高/潮。
在追逐的过程中,安迷修好像突然理解了什么。
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有一辆车的背影——他那么熟悉的一个背影,狂放着,享受着驰骋在路面上。
不到7分钟的时间,一辆GTR的传奇。
安迷修闭着眼都能描摹出那辆车的模样——Nismo,加了一点宽体,全车做过轻量化,6缸,轮上1200匹马力,SPE调校,碳陶刹车,几乎全做了碳纤维,完美融入夜色。
他甚至曾经坐在黑色的前盖上,和车主说过些什么。
说过些什么呢?
安迷修本能地向前追,循着那辆黑色的,幻影般的GTR的车辙向前,丝毫没有注意他们已经离开了车流尚存的环状线,已经来到了偏僻的,无人所在的空旷马路。
这甚至不是高速路——粗粝的石子刮在车辆底盘上,比起划伤车漆他们更在意车辆的失速。
轰鸣着的引擎声突然抽离了,安迷修盯着前方的车,耳中竟然全是自己的血流声和心跳声,它们驳杂着,汹涌着,像是远古洪流,江河奔涌着冲刷巨石,然后山河倾覆,全世界都崩塌。
在世界崩塌的前一秒有光。
那光猛地回转!
安迷修下意识地狠狠踩下刹车!
轮胎烧出刺鼻的浓厚白烟,安迷修在迷雾般的白烟里对上了那辆GTR的前窗。
车辆停稳时,两辆车的最前端几乎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塞不进一根手指。
安迷修挪动已经僵硬的右脚,发现衬衫后面已经完全湿透,甚至能拧出水来。
胎烟没散,安迷修觉得死里逃生的自己值得破戒点一根烟,于是他抖着手拆开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一盒烟,叼出一根来,哆哆嗦嗦地点上火。
像得了什么病。
咚咚咚。
弥漫着的胎烟里,有人敲响了安迷修的车窗。
安迷修猛地呼出一口气,叼着的烟头随着呼吸发红发亮。
他还是放下了车窗。
但还没等安迷修摆好他排练完整的表情,他的脸就被对方扳住,红亮的烟头对上另一条白色的烟卷。
在氤氲着的淡白发青色空气里,只有这样一点星火照亮。
在这样一点莹莹星火中,安迷修看见对方低垂的睫毛,浓而长。
他看了半晌,什么话都没说。
雷狮那根烟点了快五秒钟,五秒钟之后他把烟从嘴边拿开,弯下腰,将脸凑到了银灰色的驾驶室车窗边,笑了起来:“车技可以啊。”
安迷修想骂人,但骂不出来,只能看着雷狮的脸发呆。
雷狮惯爱恃帅行凶,他撑着车门,问道:“我的车坏了,能搭车么?”然后没等安迷修回答,自顾自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窝进凯莉白天待的那个位置。
在安迷修复杂的神色里,他懒洋洋道:“听说你的车,比较舒服。”
吊桥效应中,你容易爱上一个人。
安哥:你们都演我。
太忙,应该没有后续,如果有就是老天开眼或者有空摸鱼写一个雷狮视角。突然有兴致就写了,没啥原因。文笔退步了,工作鲨我。
工作相关,习惯写了车的术语,不懂不影响阅读,也不用仔细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