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很懒。

【KK/KT】深空(2.3)

  深空(2.3)

  

  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好像连空气都是湿黏的,但是城市里闻不到本应该有的泥土的腥气,偶尔出现一点味道大概是金属的锈蚀气息,顽固地绕在呼吸间。

  堂本刚和堂本光一出门的时候多数都是这样的雨天,偶尔遇上大好的晴日两个人反倒有些不自在。

  “你记得明天去取体检报告。”刚把脑袋歪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嗯。”光一开飞船很稳,也不大讲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又转到了前方。“让那边发过来不行吗?”

  “体检报告算机密。”刚捏了捏眉心,看上去有点疲惫——他好像又有一点瘦了,手腕的骨头伶仃地凸起,顶起薄薄的皮肤,连血管的青色都看得分明。“我们这个级别,要保密的东西总是很多。”

  光一觉得他有些话没说出口,但却不清楚他究竟想要说什么。一颗心飘飘摇摇地悬在半空里,就差一双手小心地把它捧下来,还是直接摔碎在地上。

  “我觉得我们......”刚开口,光一的手指一颤,直接停下了飞船。

  刚不说话了,指尖抚着自己的嘴唇低声笑起来。

  他笑起来很好看,但是总让光一觉得心里发虚。

  “我们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刚道。

  “你就想说这个?”

  “我就想说这个。”

  光一泄了气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我们不是每天都一起吃饭吗?”

  “但是我们不是每天都出现在别人面前。”刚道:“就这样吧。”

  

  

  有时候人总会怀念以前的事情,这些事情往往在记忆里留下极深,又极重的印记。

  比如粉红色的天空。

  “这里盛产一种矿物,这种矿物有弱辐射,但是对人体没有害处,不过重要的是它是极佳的能源存储介质,是我们现今发现的最好的一种材料。”堂本光一对着那头的人影报告道:“报告完毕。”

  “一个对生物非常友好的星球。”堂本刚倚在矿洞里,摸了摸那些泛着晶莹光泽的晶石道,“但是没有原住民,并且没有隐藏着的危险地区,你不觉得这很不寻常吗?”

  “觉得。”光一收好了通讯用具,道:“我们可以深入矿洞,也许在地下能找到什么。”

  刚蹲下身,用随身带的工具敲下了一小块样本,拈在指尖对着光看:“你说,不一样的颜色会代表什么呢?”

  光透过带颜色的晶石折射到他的眼眸里,让那只眼珠显得更加清澈透亮,还带着一点又一点光斑。

  “可能根据颜色不同,存储和传导能量的质量不同。”光一道。

  “真不懂情趣啊。”刚收好那粒标本道,“一定有别的意思的。”

  

  和其他行星上的矿洞不同,这颗行星上的矿洞几乎是垂直向下的,极陡,而且幽暗。

  起初刚有一点胆怯,但是用冷光灯向下一照,发现岩壁上都是些晶莹的光。

  “水晶?”刚好奇道。

  “新矿物。”光一直接把装备钉在了地面上,扎得很深。“我下去探,你在上面等着。”

  “一起去吧。”刚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深坑,嘴唇有点发白。

  “一起去吧。”他重复道。

  光一只能把另一套装备拖出来,反复检查了几遍装置没有问题,才把牵引绳扣在了刚腰间。

  “抓着我。”光一道,“我带你下去。”

  起初刚几乎不敢睁眼,脚下悬空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好像马上就要吐出来。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或者更长时间——他只能感受到光一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和耳边一点清浅的呼吸。

  然后他的脚落在了一点坚实的平面上。

  刚下意识地想要往下看。

  光一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做什么?”

  光一另一只手把冷光灯别在身上,然后低声道:“别动。”

  “看着我。”

  刚的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默默点了点头。

  “别怕。”

  光一的手挪开了,刚看着他的脸。

  那张脸被冷光灯照得很亮,从额角到下巴都被勾勒出了一条光带,冷白中还带着一点粉色。

  那粉色是从岩壁上来的,洞口处的晶石是透明的,下得深了一点就变成了粉色。

  刚抓着光一的手,低头看见他们正好也站在一块巨大的晶石上。

  有光一照,就能清楚明白地看清下面的黑暗。

  刚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光一。

  光一搂着他,向晶石的边缘走了点。

  “别.....”刚的声音越发颤了,“你在做什么...光一....”

  光一把他往上抬了抬,刚两只脚几乎都离了地面。

  “光一!光一!”

  “你答不答应同我在一起?”光一忽然道。

  刚不敢再向下看,只得紧紧盯着他的脸。

  “你威胁我?”

  “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光一搂着他掂了掂,“你又重了。”

  “我没有。”刚气恼道,“放我下来。”

  “扔你下去?”

  “不。”

  “答应我?”

  “不。”

  “那好吧。”光一紧了紧自己的牵引绳,低头又凑近了刚耳边道:“闭眼。”

  刚又一次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两个人从晶石上直直坠落——然后光一搂着他到了更深的地方。

  

  刚下落的过程里受了不少苦,扶着岩壁干呕了半天。

  光一则被坚硬的晶石划破了手掌,坐在旁边自己包扎。

  刚稍微平复了之后就抢过光一手上的东西帮他弄。

  “你不该那样的。”刚道,“我真的很怕。”

  “我会注意。”光一的语气完全不像会注意的样子。“你看这里。”

  晶石的分布更加密集了,而且颜色也渐渐转为鲜红,颜色艳丽又充满着危险感。

  “要取一点样本吗?”刚摸了摸晶石表面,可能是地底湿润,那上面有些黏糊糊的。“感觉里面会有危险。”他把灯的亮度调高了一点,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接近最深处的位置——但是仍然有崎岖的小道继续向下。

  “我们撤回去?还是继续往下走?”光一道,“这里有点冷。”

  “是有点冷。”刚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觉得已经走到这里,自己一定没有勇气再下来一趟,就闭了闭眼,笃定道:“继续走。”

  “继续?”

  刚抓住了光一的手,没有再讲话。

  

  接下来连岩壁都不见了,狭窄的小道两边都是密密匝匝的晶石。

  那些晶石既不是粉红也不是鲜红,而是像干涸的血迹一般的深红。

  偶尔还有接近黑色的丝线在其中穿行。

  “它们在动。”刚道,“光一,你看,它们在动。”

  “它是石头。”光一侧了侧头,以为是刚在怕,于是又捏紧了他的指尖,“可能是光线的原因。”

  “不是。”刚跟着光一继续向前走,“它在动。”

  “什么?”这时光一不得不也警戒了起来,“你说什么在动?”

  “所有的。”刚的脸色有点白。

  这时,地底更深处传来了隆隆的巨响。

  “快走!”光一下意识地把刚往出口那边推,但是两侧的晶石忽然松动,两个人跟着那些松动的石头一起掉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才先后醒了过来,入眼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剔透的石头。

  上面盘根错节地连着一些藤蔓样的东西,然后那些藤蔓蜿蜒着没进四周的晶石缝隙里。

  半晌,那石头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那种滚动。

  而是表面张裂,露出一点内里,又很快地合上——像是心脏。

  像心脏在跳动。

  藤蔓们就像血管,将血液输送到它的四肢百骸,每一寸土地。

  “它是活着的!”刚抓紧了光一的衣袖,几乎有些语无伦次道:“它是活着的......整个星球都是活着的......”

  光一也被面前的景象震慑到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刚的头发被汗水沾湿了,乱七八糟地黏在脸上,此时慌忙地拨开挡住视线的那些,想要观察这颗心脏的每一个细节。

  “这是一个生物.......一个星球级别的生物......”光一喃喃道,“应该是......不,一定是现有的,最巨大的生物。”

  “我们......”

  “不行。”刚道,“不能进行开采。”

  “无论如何都不行,最好将这个生物保护起来。”他找出自己的设备道:“如果现在更改之前的报告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光一挣扎着来回踱步,结果又马上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某个“生物”的体内,又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总之我们得先撤离这里,再说其他的。”

  “叫飞船过来吧。”刚和光一沿着那些像血管一样的东西向外走,一路走到了能看见光的地方——他们抬头看,大约有巴掌大的一边天空。

  

  

  “我真的很讨厌传送。”光一道,“尤其是知道了它的原理是什么以后。”他摸着自己的后颈活动了一下,“每一次都会很害怕会操作失误把我们两个直接传送到地板里面。”他踩了踩地板,道:“是因为身体出问题了吗?以前传送没有这种撕扯的感觉。”

  “你就算告诉我它的原理我也不会懂。”刚道,“你快去拿你的报告。”

  “这个原理和跃迁不太一样,跃迁是我们进入一个极快的通道来进行几乎时空穿梭一样的飞行,但是传送是把物质拆解成原子,转化成能量束发射,然后在另一端重新组合。”

  “所以呢?这是个哲学问题?”刚抓了抓自己的发尾,“我们的每一个部分都被重组过了,最后剩下的还是真正的我们吗?忒修斯之船?”

  “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杀死了一次。”光一伸手比了一下自己的颈子,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的灵魂又发生了什么?”

  “你相信人有灵魂?”

  “为什么不相信?”光一顿了顿,又道,“既然有灵魂印记,就一定会有灵魂。”

  “那么没有灵魂印记的人就没有灵魂了?”

  “哎......?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

  刚又歪头笑了起来,指着金属大门道:“你进去拿报告,我去找筱原聊一会。”

  

  筱原看见那个人关上门的那刻起,冷汗就从额角疯狂地向下淌,几乎只有几秒钟就能聚起来汇成一堆落在下颔,然后又滴滴答答地砸在地板上。

  “你试过了。”筱原给了他一块手帕。

  刚几乎瘫坐在椅子上,把那块手帕盖在脸上平复呼吸。

  “嗯。”半晌之后他才道,“还是不行。”

  “什么感觉?”

  刚没有回答。

  “什么感觉?”筱原又问了一遍。

  刚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声音黏软道:“忘了,只记得痛。”

  “身体被撕扯的痛?”

  “嗯。”他顿了顿又道,“但是光一好像只有轻微的感觉,可能是由于传送造成的。”

  “但是你不可能在传送那短短几秒间做到切断灵魂链接。”筱原道,“你绝对会出事。”

  “如果我......”

  “理论上确实不行。”筱原友惠难得打断了一次他,平日里总是开朗笑着的脸上这时候僵冷如冰。“我知道你们做过很多超出理论的事情。但是这次不可以。”

  “我知道了。”堂本刚的声音有点闷,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每个人历经岁月,他身上的每一个原子是不同的。

  当每个人同样渡过同样的河,流经身边的水是不同的。

  但人还会是那个人,河也同样是那条河。

  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tbc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变得特别哲学。就很有病。

  

  


评论(13)
热度(135)
 

© 程式 | Powered by LOFTER